北京語言大學比較文學研究所所長  博士生導師 高旭東教授

　　12月21日晚七點，北京語言大學比較文學所所長、博士生導師高旭東教授做客“孔目湖講壇”，為師生做《中西文化傳統中的魯迅與尼采》講座。整場講座，高教授風趣幽默，充滿激情，報告廳內掌聲、笑聲此起彼伏，同學們也都沉浸在中西方廣博的文化傳統中，更深入地了解了魯迅與尼采兩大文化巨人在歷史洪流中所起的作用。

（圖片林重先攝）

   　高教授首先提到，魯迅與尼采是兩個頗有爭議的文化巨人。他說，尼采是從哲學王國走來的詩人，而魯迅是從文學園地走來的思想家。尼采曾被當作法西斯主義的哲學根據，法西斯利用他的哲學使他一時間名譽掃地，而魯迅則被爭議是“文革”的精神來源。尼采最為推崇的酒神精神使他對藝術最為推崇的也是音樂精神，他的哲學是詩，是“詩意的思”，是“思的詩化”。高教授說，尼采哲學的最終歸宿是生命意志高揚的審美狀態，他的哲學的運思方式也是一種對存在的直覺洞見，而不是什么邏輯分析。他除了早期的《悲劇的誕生》之外，其余大都是“從山峰到山峰”的格言、警句、隨想，即使是《悲劇的誕生》，也不是嚴格的邏輯論證的論著。高教授認為，魯迅的作品，除了早期的《科學史教篇》與《文化偏至論》之外，也沒有嚴格的邏輯分析的論文。他說到，魯迅是從文學王國走來的哲人，在現代中國文學中，還沒有哪位作家的哲理深度與文化內涵超過魯迅。在思維方式上，高教授說，尼采是以直覺體悟來反理性的，具有一種明顯的非常識性，甚至是全面反常識的，他的觀點也往往以逆理悖論的方式發表。這對魯迅的影響是很大的。  

  高教授接著說到，尼采對魯迅的影響是全方位的：第一，個性主義的強烈色彩：尼采把個性主義推向了極端。在善于“以柔克剛”與“滴水穿石”的中國，尼采的話引起魯迅的強烈共鳴。第二，作品意象的影響：《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》對魯迅《野草》的藝術表現方式也有很大的影響。高教授說，魯迅的哲學都在《野草》中，尼采的《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》集中表現了他的哲學。而且他們的哲學表現方式也是非常相似的，就是不以抽象的概念、邏輯的推演，而是以象征、隱喻、暗示等技巧，將他們深深體悟到的存在的深度揭示出來。

   　高教授風趣地說，魯迅不但喜歡尼采，而且喜歡對尼采發生深刻影響的思想家：第一，叔本華的影響。叔本華認為世界的本體就是意志，這一學說深深影響了尼采，魯迅也喜歡叔本華對痛苦的贊美。第二，拜倫的影響。尼采肯定拜倫主體的惡性以及對社會道德現存秩序的否定。高教授說，尼采出自拜倫，但幾乎在哪一個方面都比拜倫走得更遠。魯迅既喜歡拜倫，又喜歡尼采，是很合乎邏輯的。尼采本人就聲稱他是拜倫的結果。

 　　高教授說，尼采對魯迅的影響是全方位的，從思想性格、情感方式、思維特征、藝術技巧，一直到個人的好惡。魯迅信奉的進化論，與其說是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，倒不如說是尼采式的人文進化論。魯迅在《破惡聲論》中，明確地認為尼采學說是從達爾文的進化論中脫胎出來的。正是從這個角度，進化論才會成為魯迅堅信將有較圓滿的人出現的一種理想。

   高教授說，魯迅與尼采都是對各自文化傳統的反叛。從某種意義上說，魯迅在中國文化史上地位與尼采在西方文化史上的地位是相似的。高教授說到，正如在尼采之前，沒有人那么猛烈地攻擊基督教的價值觀念，那么強烈地感受到“上帝死了”將留給西方人的巨大的價值危機；在魯迅之前，也沒有人那么猛烈地攻擊儒教的價值觀念，以及在儒教的價值觀念崩潰之后深感存在的孤獨與荒誕。因此，尼采對魯迅影響最大的，是那種對固有文化傳統的全盤懷疑、猛烈抨擊與整體掃蕩的叛逆精神，也就是“重新估定一切價值”，從而實現“價值翻轉”。  

高教授認為，魯迅與尼采又是各自文化傳統的產兒。只有基督教文化，才能造就伏爾泰和尼采，在某種意義上說，只有儒道文化，才能造就魯迅。

講座結束后，同學與高教授交流